Q:妳父親鄧文儀當年是蔣介石少數核心親信之一;妳叔父也是將軍,在新書中,妳呈現父親一生功過,也披露他們如何遺棄、侵犯妳,如何度過那段歲月?
A:我是湖南醴陵人,2歲時,母親去世,從此就成了一根草。父親忙著工作,繼母對我漠視欺凌,後來被送到叔父家,長年被叔父性騷擾,被嬸母毆打出氣。
何苦陷在過去委曲
我想是因我個性強。晚上叔父來騷擾我,白天我竟能完全忘掉,就是快快樂樂的孩子。從大陸撤退來台後,我進台南永福國小,多虧蔡德詮導師欣賞教導我,我在功課上得到很大的樂趣跟肯定。中學進台南女中,大家都感覺我很亮麗,沒人會想到我家這麼黑暗。
我父親跟叔父一生女人不斷,父親是斯文的及時行樂,叔父則是病態的色情狂,我繼母很寂寞,嬸母為此更是喜怒無常。我17歲時,叔父回家睡,某晚,又赤裸地緊睡在我旁邊,我嚇得一跳而起,衝進廁所,剛好被嬸母看到我的狼狽與憤怒。後來嬸母問我發生什麼事,我解脫地告訴她實情,但嬸母怕叔父,不敢質問,最後自己瘋了。
Q:這對妳沒有陰影?
A:由於從小沒人照顧管教,我不太懂怎麼待人處世,但一路學到老後,逐漸領會人生沒多久,我一直陷在過去的委曲,又是何苦?同時我很幸運,有很多支持,老師跟同學都覺得我好,後來到美國留學,很快從童年陰影走出來,我全心放在學業上,取得化學博士,任職杜邦也發明很賺錢的產品。
我有美滿的家庭,多年來修身養性,找很多鏡子看自己是什麼樣的人,大家反應不錯,漸漸我就有信心,不再為以前的事難過。
隱惡揚善並不公平
寫書這幾年,我重新認識我父親,逐漸了解那個大時代的燦爛與悲劇,我父親進黃埔軍校成為蔣公得意門生,自然是追隨蔣公,全力奉獻給黨國,家庭就擺在更低位置。而他讓蔣公高興就升職,不高興就撤職查辦,也是自身難保。
不管什麼時代,國家、個人跟家庭,都有好有壞,我忠實呈現,但我發現台灣隱惡揚善的感覺很強烈,寫這種傳記都是歌功頌德,我很多朋友就說:「真善美,可以講善,講美,不可講真。」我很不解。就像我叔父佔有、侵害人家,如果我們只講他光彩的事,不講弱者受的苦跟挫折,這公平嗎?我另個遠親被叔父性侵得更厲害,我看她很自卑,我開導她絕不要為這事毀了一生。
叔父晚年中風,去世後,他的部下為他辦了一個很隆重的將軍葬禮,我在旁看大家跪拜,好像他多偉大。我很感慨:「仁義道德下面就是男盜女娼,這麼可惡的人,為什麼還有這麼多光榮給他?」
男人很為性所苦,所以我下輩子不願當男人,還是要當女人,活得漂亮,可以控制自己的生活。
記者陳玉梅採訪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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