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橫高山公路到自來水「三鹵甲烷」

王伯仁 2014/05/01

 近日在鯨魚網站，拜讀邱策法君「說個蔣經國的故事」，文中談到蔣經國主持中橫公路之開闢，工程完工後，為安置榮民，開闢了福壽山和武陵兩個知名高山農場，生產高冷地區的蔬果，卻造成水庫農藥汚染和土石流之災。而水源汚染使自來水需要加氯，導致家庭主婦因吸氯而造成肺癌•••••。
邱君大作的說法大致沒錯，但省略了幾個關鍵轉折，容易造成誤解，容筆者在此補充一些資料，希望能釐清正確完整的資訊，有助於保䕶台灣大地家園和大家身體健康。
邱君文中提到蔣經國曾於會見美國外賓時，驕示台灣本土高山蘋果，外賓當場沒說什麼，但回國後，卻為文指在高山種植蔬果是錯誤的作法。後來小蔣大概也知道了此批評，絶口不再提高山蘋果的事。
沒錯，在五十多年前，台灣根本沒有什麼環保概念情形下，退輔會在中橫完成後，在梨山附近闢建兩個高山農場，種植高冷蔬果，外表上確是「成績斐然」，但卻也後患無窮。在中部大甲溪流域上游，台灣最重要的「德基水庫」建造完成後，時值梨山地區高山水果種植有成，山坡地超限利用、濫墾濫伐情况日益嚴重，威脅到台灣水利發電最重要的德基水庫，及下游一連串水庫之壽命，也連帶因農藥汙染水源而恐影響大台中地區民眾的健康。

由於高冷水果帶來豊厚利潤，一、二甲山坡地一年租金，可買一輛國產小轎車。1974年左右，就是都巿中上階級，還少有人擁有私家轎車，但梨山地區有較多山地保留地的原住民家庭，不少已有私家小客車，令人羨慕異常，此為梨山地區「黃金時期」，也因而導致濫伐濫墾一發不可收拾。政府顢頇拖延經年。約在1978年時，林洋港任省主席，台灣省政府原本有意取締山坡地違規使用，收回國有林租地，改為造林，但在利益團體包圍下，躕踟不前。連省議會也湊上一腳，召開台灣首創的第一個公聽會，為濫墾濫伐「說項」，也加重了省府的綁手綁腳。直至農經專家李登輝接任，訂定周詳計畫由農林廳長余玉賢率隊數百人，先行上山夜宿，翌日一大早就開始強制執行，連筆者都身歷其境。有了成功起頭示範，才逐步處理解決梨山地區濫墾問題。
其實，其中還有一關鍵性重要轉折，即是政府悄悄開放蘋果進口，是解決梨山濫墾莫大助力。有讀過黃春明「蘋果的滋味」文章的人，都知道幾十年前，蘋果可是探視病人首選的高貴禮物。斯時，國府將蘋果、水梨等採進口配額制，把有限配額分給國民黨派要角獲取暴利，鞏固地方政權。故而，蘋果是稀罕珍貴物，一個工人一天薪水大約只能買一顆蘋果，簡直像西遊記王母娘娘花園的蟠桃一樣珍貴。暴利所趨，能種蘋果和高山梨的梨山、橫山地區，當然逃不了被濫墾的命運。後來，大概問題實在太嚴重了，德基水庫可能要提前一半「夭折」，國府只好「忍痛」宣布全面開放蘋果進口，天價的高山水果應聲而倒，庶民才有蘋果吃，也連帶加速解決高山濫墾問題。但日久生頑，近年則變相濫墾種高山茶、高泠蔬菜，甚至如清境農場一樣，在陡坡敏感土質山坡地，開起豪華民宿來，這又是另外一個值得重視的問題。
中橫公路是台灣第一條高山公路的開發，其後「有樣學樣」，導致台灣中高海拔的開發利用，都到了泛濫地步，中部早年出名的廬山溫泉和東埔溫泉，如今安在？尤其1999年九二一大地震後，原本土質普遍不良的台灣山區，到處都更容易發生土石流災害，小林村和好茶村滅村即是顯例。而中橫青山段坍崩，活埋一整輛拼裝大客車。時台中縣民進黨籍廖永來縣長，對於剛花十多億整建的青山段，又毀於一旦，痛心非常，接受環保專家意見，暫停搶修，休養生息，因而也造成中橫青山以東，全線中斷，居民生活不便，觀光業受損，也使他連任之路受影響，至目前仍只有開放簡易施工便道，勉強限時限量通行車輛。
開闢公路一定造成環境衝擊和破壞，這在現在已是各界共識，問題在於程度多少與輕重利弊比較抉擇而已。現在回顧五十多年前中橫公路的闢建，當初兩大目標：國防和經濟需要，其實都落空，倒是旅遊觀光有點價值，但利不及費。
邱君文又從道路開闢延伸到水源汚染，危害民眾健康。此立論有其根據，然檢視台灣絕大多數河川汚染，都與人類活動有關，但汙染最大宗的，還是工業、畜牧業為重，家庭民生污染其次。但以毒性而言，重金屬等化工汙染遠非生物性汙染所能相比。前者累積成致命性病因可能性很大。以自來水而言，若是受到重金屬、農葯等化工汙染，水公司加再多的氯，還是無濟於事，因氯只能「殺菌」而無法吸附除去重金屬等毒物。所以，只要水源受到化工品汙染，只能以活性碳吸附或逆滲透過濾方法除去，加氯是沒作用的。
或有人謂，由於水源水質每下愈況，所以水公司在自來水中加氯愈加愈多，造成主婦於炊煮時吸入氯氣而致肺癌。此應為誤解。正確的說法，是加氯的自來水加熱過程，氯會質變為「三鹵甲烷」，此物質早經世界衛生組織認定為「一級可疑致癌物」。筆者在省議會採訪期間，曾委由省自來水公司做實驗，得出報告指出，自來水加熱至沸點過程的確會產生一定比率的「三鹵甲烷」，視含氯多寡而定，而三鹵甲烷可於水沸騰後發散掉，故建議燒開水水沸後，打開壺蓋再加熱三分鐘，所含三鹵甲烷可去除95%,只剩5%之微量，幾乎等於零，喝起來對健康即無妨礙。
但續沸三分鐘去除三鹵甲烷的方法，水公司怕引起消費者恐慌，也不主動廣為宣傳，況此法只對加熱氯害之消除有效，對其他重金屬等汙染則不相干。要喝比較純淨安全健康的水，要由水公司負全責，似乎太過勉強。話說回來，家庭主婦不幸罹肺癌，較有可能和吸入油煙等超微粒汙染有關，而和續沸去除三鹵甲烷關係較少（因為根本少人使用此法）。今天熱氯毒最嚴重的就是幾乎九成以上的民眾，每天飲用含「三鹵甲烷」的開水而不知其危險性，政府也漠視之，世衛認定的「一級可疑致癌物」，天天大量進入體內，還怕癌症不上身嗎？這是台灣人民健康的大問題，但又有多少人了解和尋求解決之道？各人顧生命？

〔 資料來源： 鯨魚網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