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法明
記得大一時學校的服務學習課程,擔任助教的研究所學姊帶我們到北埔的「金廣福墾號」參觀。我們驚訝的說:「原來這就是課本上提到的金廣福墾號!」想不到,學姊的反應比我們更驚訝:「你們現在高中歷史有教這個?我自己是新竹人,這些事情都是我開始做研究之後才知道的!」
回顧近日由前行政院長郝柏村所點燃的教科書爭議,不難發現彼此衝突的原因。郝前院長以及其同輩的老兵們,一生烽火,顛沛流離到台灣,對於祖國有著望穿秋水的思念。這種思念,完全體現在其施予我們長輩的教育中。一直到大我們沒幾屆的學長姊,地理課本中還仔細的介紹中國各省的物產、鐵路和疆界。當郝前院長發現,他用整個上半輩子努力捍衛的「祖國」在下一世代的課本中越來越模糊,老兵心中的氣急敗壞當然不難理解。
詭異的點就在於,台灣,這個曾是他人「異鄉」的海島,到了八年級的我們,已經毫不保留的把它認知為自己的「故鄉」。郝前院長孫女直言不諱的說出「我是台灣人啊!」就是最好的證明。
郝前院長所謂「符合中華民國憲法」的版本,標榜有著黃花崗七十二烈士的版本,告訴我們長江黃河的壯闊綿長,卻不讓我們知道濁水溪陰晴不定的脾氣;跟我們細講長城的歷史和分布,卻沒有告訴我們學校後面的老房子有什麼樣的故事。這套課綱替我們構築了一個恢宏的中國夢,夢裡是我們從來沒有去過的高山絕嶺,身邊的奇花異草反而視而不見。我們從小生長在這個海島上,飲的是中央山脈流下來的溪水;聽的是嘉南平原搖曳的稻浪;髮絲間纏繞的,是太平洋帶來的海風。然而那位社會所的學姊,竟然要等到二十幾歲進了研究所,才知道自己的故鄉有著這麼一間與台灣移墾歷史息息相關的「金廣福墾號」!這豈不是莫大的諷刺?
歷史是一切文學、戲曲、工藝與習俗的源頭活水。在中國共產黨對世界封閉自我時,我們還可以宣稱自己是中華文化的正統繼承者。當對岸挾著經濟與政治的實力,搶回文化上的話語權並大步邁出,我們還要試圖去裝扮成一個自己根本沒見過的「中國」嗎?
(作者就讀清華大學生命科學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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