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3月10日 星期六

當詩成為一種武器

 ──聽丹真宗智演講有感  文.攝影  黃瑞田        
                                                
丹真宗智誓言:「圖博一日不獨立,我一日不拿下綁在額頭上的紅巾。」
       
圖博(Tibet)流亡詩人丹真宗智(Tenzin Tsundue)於2012229日 ,在高雄文學館演講「當詩成為一種武器」,筆者特地抽空去聆聽,深受他主張非暴力對抗強權的精神感動。
       
丹真宗智以英語演講,筆者只能聽懂一半,幸好有王興中老師翻譯,才能順利筆記。演講開始之前,王興中先介紹這位台灣人所陌生的圖博流亡詩人:1959年達賴喇嘛帶領了包括西藏噶廈政府官員及許多藏人及喇嘛近八萬多人,翻越喜馬拉雅大雪山來到印度,丹真的父母追隨達賴喇嘛流亡到印度達蘭莎拉,印度政府將這批藏族難民安排到邊界附近的崇山峻嶺開路、開墾,有部分藏民無法適應而喪生。丹真宗智的母親在19741975年的某一天,在印度北部馬納里Manali)開路的「半路」生下了他。山中無日月,丹真宗智的父母不知道他的正確生日是哪一天。
    
達蘭莎拉是丹真宗智童年讀書的地方,學校老師要求大家背書,但他記性不好,很怕上學,常常逃學。他逃到墳墓區,找個角落自己藏起來。有一天,他發現有些墓碑上刻有歌頌死者的優美詩歌,他就抄下來,帶回家仔細欣賞,因此啟發了他的文學創作興趣,激出了豐富的想像力,以及獨立思考的習慣。當然,他也開始練習寫詩了。
       
由於是難民身分,雖然父母是藏民,但他的生長環境是印度;他對自己的「國籍」感到迷惘,於是他寫了一首〈我的西藏特色〉:
我的西藏特色(傅正明譯)

三十九年流亡,
沒有哪個民族支持我們,
沒有一個有血性的民族!

我們是這裏的難民,
一群失去祖國的人們,
不屬於哪個國家的公民。

西藏:世界同情的庫存品,
虔誠的僧伽和多泡沫的傳統主義者,
十萬盧比和幾千個零頭,
混合得好,浸泡在
各種同化的文化霸權中。

在每一個檢查哨所崗口,
我是一個「印度藏人」。

我的身分證。
每年換一次,鞠躬一次。
一個在印度出生的外國人。

我不只是一個印度人,
我有皺巴巴的藏人面孔。

「尼泊爾人?」「泰國人?」「日本人?」
「中國人?」「那加人?」「曼尼普爾人?」
但從來沒有人問我:「你是西藏人?」
我是西藏人。

但我並非來自西藏。
從來沒去過那裏。

我卻夢見
死在那裏。
       
19970304,甫自大學畢業的丹真宗智由拉達克Ladakh)出發,想要獨自徒步翻越喜馬拉雅山回西藏,四天後遭中共逮捕,被關進監獄,入獄三個月之後才被驅逐出境回到印度。他被關在牢裡,以簡單的運動、唱歌來打發時間,更以唸佛讓自己有清靜的心態,他特別強調,佛教信仰是他心靈的依靠。
       
丹真宗智在孟買求學五年,1998年於印度孟買大學(Mumbai University)攻讀英國文學碩士學位期間,他開始認真從事寫作。他是難民,付不起房租,只能住在廟裡或是人家的屋簷下。他有一位同學,家裡很有錢,住在豪宅裡,丹真宗智很希望能同學能發出慈悲心,請他進屋裡歇腳。於是他寫了一首幽默的「借住申請詩」:
間隔鍵──一個建議(傅正明譯)

把你的天花板拉一半下來吧
幫我在中間,
弄一層落腳的地方。

你的碗櫃鑲嵌在牆壁裏──
還有個空格子留給我嗎?

讓我在你的庭園裏,
隨玫瑰和刺黎一起生長。

我要睡在你的床底下,
從鏡子裏反看電視。

在你的陽臺上能聽到嗎?
我正在你的窗口歌唱。

開門,
讓我進來。

我正靠在你的臺階上休息
你醒來後請叫醒我。
丹真宗智把詩交給那位同學,那位同學沒什麼慧根,只是若無其事的回答:「那只是詩而已。」丹真宗智說,詩是最精練的語言,可以傳達更高層次的意境,也因此他認為:詩是對抗暴力的武器。
       
丹真宗智說,台灣人以為圖博(Tibet)就是西藏,其實不然。圖博是唐代的「吐蕃」,居民主要聚居在青康藏高原,涵蓋現今西康、西藏、青海全部,以及甘肅、雲南一部分。圖博人在高原上遊牧,篤信佛教,在他們的世界,只有牧民、僧侶與牛羊,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才接觸世界。1959年達賴喇嘛帶領噶廈政府官、藏人及喇嘛,他們才知道「台灣」這個地方,但他們認為台灣與中國一樣,直到民進黨執政之後,才知道台灣與中國很不一樣,是兩個不相同的世界。丹真宗智在 二月二十八日 參加台北二二八紀念活動,才知道台灣比圖博更早反抗強權,他認為台灣的經驗會帶給圖博人很大的激勵。
圖博人抗暴的力量來自民間,藏在藝術工作者的心靈深處。藝術家作用自己的作品啟發民眾,以音樂、寫詩來凝聚圖博的人心。他們拒絕中國的收買、壓迫與恐嚇。從二○○九年起,圖博知識分子發起每個星期三為圖博日(達賴喇嘛的生日在星期三),在這一天只吃圖博食物、穿圖博衣服,不去中國商店消費。
丹真宗智一再強調,中國企圖以大量的移民以及現代化的商業活動來消滅少數民族的文化;如果少數民族依然不從,就會動用武力鎮壓,他認為藏族文化消失,將是世界文化的大災難;圖博人會以佛教的慈悲與愛的理念起來反抗,並且堅定的相信最終會獲得勝利。丹真宗智也將持續以詩為武器,感化圖博人的敵人。他誓言:圖博一日不獨立,他一日不拿下綁在額頭上的紅巾。
       2012311,《自由時報》報導
丹增:流亡為揭開血腥鎮壓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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