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人．非常事：黃雅瑄的故事（15）—認識自己、認同台灣

新聞報導 - 自由論壇

作者 Aries | 贊修

2018-12-25

【平凡人．非常事系列】專訪平凡的小人物，背後的大故事。他們因為各種不同的原因，不經意挖掘身世、史料的歷程，得到意想不到的收獲，是教科書以外的真實世界，也是人民產生台灣意識的縮影。這些點點滴滴的小故事，拼湊串連成台灣史。 我們善盡媒體責任，報導不為人知的真實故事，深化台灣歷史、文化。 【受訪者】黃雅瑄老師，1973年生，台南左鎮人，國中老師。擔任教職10幾年的她，為何想要再進修研究所？習以為常的知識，如何180度大翻轉？讀台灣研究所後，又如何發現自己的西拉雅族身世？追尋過程，如何影響自己與家族？「平凡人．非常事」黃雅瑄的故事，將連載於此。 此圖展覽於2013年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的「看見平埔：臺灣平埔族群歷史與文化特展」，圖說寫到「拔馬的平埔原住民 基督長老教會1871年在拔馬（今台南左鎮區左鎮里一帶）開設教會。拔馬地區在清代是西拉雅卓猴社人的分佈範圍。此照片拍攝地點應該是拔馬的禮拜堂。這間屋子是搭建在當地人卓加弄住宅前，卓加弄之子卓枝清是拔馬地區最早期的信徒。」 事實上圖說無誤，此為1871年的拔馬教會（現左鎮教會），黃雅瑄在進入台灣研究所讀書後，積極追查下，慢慢拼湊出祖先的點滴。 她看展覽時說「雖非第一次看見自己的祖先出現在展覽中，但再次看到心裡仍是萬分感動。」這是她「老祖宗的家，遺憾的是沒辦法辨認出相片裡的人物誰是誰」。 倘若她當初沒有追查家族史，現在看到這些資料就沒有如此感受，而是「the people without history（沒有歷史的人）」。圖片提供：黃雅瑄 認識自己、認同台灣 黃雅瑄在受訪時回憶，到台灣研究所上課，成為她每個禮拜最期待的事，「很愉快」就是她的最大感受。但修業總有年限，所上規定「碩士班研究生修業年限以一至四年為限。」[1]她就以慢慢修為目標，想要多學習知識。 直到研二升研三的暑假，她的指導老師溫振華提醒她：「妳的職業是老師，拿到碩士學位，學歷不一樣，薪水可以加給，[2]早點先把論文寫完、發表、口考。對台灣歷史有興趣沒關係，之後再回來修課、唸書」。 她進修一開始的出發點，就是基於自認台灣歷史的知識不足、對歷史有興趣才在職進修，並沒有想到教師待遇加給的事，經指導老師提醒，她仍是不積極，依舊慢速完成論文學位考試規定，再繼續回校園學習浩瀚的台灣歷史。也許當初她選擇到百餘年長老教會的學園──長榮大學讀書，亦是祖靈巧妙的引領。 黃雅瑄在台灣研究所辦公室外留影，木匾上的「台灣研究所」為該所的創所所長莊萬壽教授的字跡。攝：陳孟絹 她在研究家族史時，其實有許多資料一一“冒出來”，她回憶「這套書一直擺在我家，等我寫論文時拿來閱讀，才發現過去未留意的資料，書裡有很多家人的相片。」她說的「這套書」就是一套三冊的<陳春木紀念專輯>陳春木紀念文集、左鎮地方史、左鎮歷史圖像。[3] 與自己無關的歷史，看似無趣，但當家人出現在歷史中，就變得新奇，想要再進一步挖掘更多資料。她曾告訴同學「寫論文就好像在玩拼圖，這裡一點資料、那裡一些資料、得要努力的拼湊出原貌」。 研究所同學彼此知道黃雅瑄的論文方向後，找資料時只要看到「左鎮、姓卓」的關鍵字，就會詢問是否與她家母系有關，把資料傳給她，「同學間不藏私，看到相關史料會互相知會分享」，同儕情誼讓她很窩心。 現在的她，平日上班，假日成了她的進修日，只要與台灣相關知識的研習、演講、課程，她就盡量去參與，或是去歷史事件的事發地點巡禮、拜訪歷史中的傳奇人物，全台灣跑透透。 甚至出國遇到中國人說「台灣人就是中國人」之類的話，她立即把腦中「台灣自古不屬於中國」的史料全倒出來，以禮說教讓對方啞口無言的「落跑」。她也以言教、身教影響學生，鼓勵他們多挖掘生活周遭的點滴，與家人分享、交流。 陳憲明教授的課程，時常分享不同國家港口的漁業調查經驗，還帶學生到屏東農家實地田野調查（右下）。 他在「日文台灣論著選讀」課程的課後，幫認真求知的黃雅瑄一對一上課（左上右者），解說卓榮嵩（黃雅瑄外公的哥哥）於1943年，發表於《民俗臺灣》（第29號）的〈媳婦仔と信教〉文章內容。圖片提供：黃雅瑄 面對著一件件以前不知道、不認識的事一一冒出來，黃雅瑄在2014年閱讀到周婉窈老師的文章，〈被屏蔽的鄉土、勞農大眾與原住民〉，很有感觸，文章寫到： 你們現在能在學校學習臺灣的歷史，不是容易的事。從有近代教育以來，一百年臺灣人在學校沒辦法學習自己的歷史。日本時代，學校教日本歷史，不教臺灣歷史，倒是非常注重鄉土教育，教導孩童認識「本島」。戰後黨國害怕臺灣人認同臺灣，教育中沒有臺灣歷史，也沒有臺灣鄉土。鄉土是人們真實生活的所在，卻被黨國屏蔽了；中國才是故鄉，學生在學校認識遠處的山川、歷史、文化，對自己身邊的環境毫無所知，甚至鄙視它。[4] 黃雅瑄有感的認為：「有些人不自覺或不願意自覺是這樣的情況，只能說黨國教育的效果太過強大，到現在都還不自知是被洗腦教育成功的黨國幫手。」 你還記得自己三代之前祖先的名字、事蹟嗎？諸多原因下，我們漸漸對家人、家族不熟悉，更遑論他們的故事。多一些好奇、多一些留意、多一些探索，就會打開不同的門窗，發現前所未知的趣事。 參考資料         [1] 長榮大學台灣研究所碩士班研究生修業辦法，http://dweb.cjcu.edu.tw/ShepherdFiles/C0203/File/20180123110857653.doc（2018/10/17點閱）。 [2] 中小學教師在職期間經服務學校或主管機關基於教學需要，同意其進修、研究與其教學有關之知能，取得較高學歷者，以現敘薪級為基準，依下列規定改敘，並受所聘職務等級最高本薪之限制：一、以專科以上學校畢業或同等學歷取得碩士學位，提敘薪級三級；逕修讀取得博士學位，提敘薪級五級；以碩士學歷取得博士學位，提敘薪級二級。教育部／教師待遇條例，http://edu.law.moe.gov.tw/LawContent.aspx?id=GL001446（2018/10/17點閱）。 [3] 「<陳春木紀念專輯>第一冊《左鎮歷史圖像》：以陳先生收藏的老照片為主題，訴說當時的社會背景和畫面中的情境。第二冊《左鎮地方史》：選錄陳先生遺留下來的手稿、文章。第三冊《陳春木紀念文集》：以老友憶舊的方式收錄陳先生各階段的好友、學者或媒體對他的評論與相關論文。」台南市政府文化局-台南學部落，http://nanying.pixnet.net/blog/post/18868999-陳春木紀念專輯（2018/12/17點閱）。 [4] 臺灣與海洋亞洲／被屏蔽的鄉土、勞農大眾與原住民，https://tmantu.wordpress.com/2014/02/12/%E8%A2%AB%E5%B1%8F%E8%94%BD%E7%9A%84%E9%84%89%E5%9C%9F%E3%80%81%E5%8B%9E%E8%BE%B2%E5%A4%A7%E7%9C%BE%E8%88%87%E5%8E%9F%E4%BD%8F%E6%B0%91/?fbclid=IwAR0BVM7FlOtVyzQ7_lFwWtJIXFp9lKDmoTCrvYWV99UawLmt8fGzKqXdRsQ（2018/11/6點閱）。 （未完待續，本文原載2018/12/25 讀報）  延伸閱讀：    【平凡人．非常事】李筱峰的故事（9）：當自己的歷史家 平凡人．非常事：黃雅瑄的故事（1）—從討厭到喜歡歷史 平凡人．非常事：黃雅瑄的故事（2）—進修的動機 平凡人．非常事：黃雅瑄的故事（3）—反思習以為常的知識 平凡人．非常事：黃雅瑄的故事（4）—如何發現西拉雅族卓猴社身分？ 平凡人．非常事：黃雅瑄的故事（5）—認識西拉雅族&卓猴社 平凡人．非常事：黃雅瑄的故事（6）—靜待被憶起的族譜 平凡人．非常事：黃雅瑄的故事（7）—左鎮最早的基督徒（1） 平凡人．非常事：黃雅瑄的故事（8）—左鎮最早的基督徒（2） 平凡人．非常事：黃雅瑄的故事（9）—認識阿立祖信仰 平凡人．非常事：黃雅瑄的故事（10）—祖先戶籍資料留下的線索 平凡人．非常事：黃雅瑄的故事（11）—陌生親人的足跡 平凡人．非常事：黃雅瑄的故事（12）—卓家家譜 平凡人．非常事：黃雅瑄的故事（13）—卓家雜記簿 平凡人．非常事：黃雅瑄的故事（14）—遠方尋親的「番親」   引用台灣大地文教基金會: http://www.taiwantt.org.tw/tw/index.php?option=com_content&task=view&id=19160&Itemid=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