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宮獸首 應該收手

作者 楊其文

2016-01-04

藝術創作貴在真誠的展現，任何宣傳的手法當然不宜渲染造假，而故宮南院的爭議，卻一再辯說沒有政治考量，就是睜眼說瞎話的荒唐。 開館指的是展場空間落成啟用，落成指的是新建物的完工使用，完工說的是整體裡外設施的完備合用，包括內環境的展示空間、參觀動線、布展與典藏、休憩、辦公與洗手間設施良好，以及外環境的景觀、綠化、植栽、步道、照明、停車空間齊備，才可擇日慎重開館。 從周遭大環境的破敗亂象跟滾滾黃沙的現場意象，我想不出一再延宕的故宮南院，除了服膺政治考量之外，到底還有什麼倉皇開館的正當性目的？ 藝文解讀各有指涉，若切入傳統風水的觀點，我甚至看見政治風水的權謀。因為圓明園的獸首只是避火獸，也是排水孔道，是屬於避火驅邪的鎮災吉祥獸，位階較低，西洋建築的裝飾也有相似的做法。而這次展出的「十二獸首」就不一樣了，它是昂首站立在一個基座上，利用這樣的空間布局，將「獸首」轉為「犼」的概念，巧妙呼應中國傳統空間裡的天子意象。 「犼」傳說是龍王的兒子，常對天咆哮，俗稱朝天吼，被視為上傳天意、下達民情的龍獸。相傳皇城內華表柱上蹲立兩頭叫「犼」的怪獸，一頭向內「望君歸」，一頭向外「望君出」，用意在勸勉君王，要外出探求民隱回歸朝務，勿向外沉迷物慾而不自返。十二獸首隱含天干地支、十二節氣的巧妙「犼」意涵，自然不言而喻。 而這座濃墨飛白、虛實交錯的故宮南院，在渲染筆意帶出的中庭景致內，設置了十二座獸首，當然可解讀為困獸，但龍是可以飛天的，是無法駕馭的，比較合理的解釋是：象徵在現實環境中，台灣一年四季都在北京揮灑的調控中，日日上演藍綠惡鬥的刀光劍影。而這座長達一四一公尺的「至美橋」，也遙遙呼應步入中國天壇中，進入天堂必經的「丹陛橋」意象。 南院開館引爆話題後，不斷文過飾非，一再拿建築師當擋箭牌，說早已納入設計中，或逕自解釋獸首為重要當代藝品。先不說姚仁喜建築的品味早已口碑在外，他設計的水月道場就是明證，「獸首」斷然登不了姚先生的大雅之堂。至於是否能作為公共藝術，只要依法查看看南院公共藝術設置委員會的議決就知真假。 故宮南院上演的龍馬相會後，各項解釋的理由荒誕不足取。第一、如果正當性充足，為何接受捐贈後，還需要陳港生基金會保密不得宣傳？第二、如果成龍認為獸首能讓更多的人了解文化遺產屬於全世界，那麼複製的成本低廉，為何不廣為製作，再分送至全世界各地珍藏？第三、獸首尚有部分流失未尋獲，且屬於真偽不知的工藝複製品，說難聽一點翻製的就是仿冒品，完全沒有收藏價值，故宮不畏人言的依據何在？ 陳儀庭跟陳妙婷在大白天，光明磊落在獸頭潑漆的行為，固然衝動卻凸顯文化議題。我認為政治是用來尊榮藝術，而不是凌駕藝術之上，利用政治考量進入文化決策，絕對是最不好的示範，故宮既然做了錯誤的示範，此後應該轉趨低調從善如流，在低調中，進行必要的調整，以正視聽。 （作者現任國立台北藝術大學校長） Source: 自由時報／自由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