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吐不快 - 大家一起來 | |
作者 李禎祥 | |
2016-03-21 | |
蔣介石發表告藏胞書,宣稱政府正予「有效援助」。不過這是場面話,實情並非如此。(取自1959年3月27日《中央日報》)
西藏,唐宋時為吐番(念土撥,為藏人對藏地的稱呼,譯成英文就是Tibet),自古是一個獨立國家,從不屬於中國。中華民國成立後,1928年7月設蒙藏委員會,處理西藏事務。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隔年即入侵西藏,西藏政府向聯合國求助無效,1951年被迫簽訂《十七條協議》,中國取得西藏主權,西藏保有形式上的自治權。該協議可說是最早雛形的「一國兩制」。 共軍血洗西藏,台灣熱烈聲援 《十七條協議》簽訂後,西藏維持短暫和平,但危機逐漸逼近。因為中共在西藏周邊的藏族分布區(包括青海、西康、甘南、川西、滇北)強制推行大躍進、人民公社、「三反三算」等制度,摧毀藏傳佛教,強迫僧尼還俗,關押大量政治犯,造成大量藏人死亡。十世班禪為此向北京政府寫了《七萬言書》,差點死在獄中。達賴喇嘛之兄嘉樂頓珠1959年9月24日在印度揭露慘狀:「數年來,死於中共之手的西藏人已達十萬人以上。」 1956年以後,這些地區爆發多次武裝抗爭,動亂局勢導致大量難民湧入拉薩,駐拉薩的共軍也積極備戰。1959年3月10日,中共官員疑係設局邀約達賴,藏人擔心達賴會被「鴻門宴」或綁赴北京,力阻之,並高喊「西藏獨立」、「中國共產黨滾出西藏」等口號,史稱「西藏抗暴日」。3月17日,羅布林卡(夏宮)附近遭共軍砲擊,達賴逃離西藏,出走印度。19日起,共軍發動「拉薩戰役」,進行血腥鎮壓,嘉樂頓珠說:「有兩萬志士──幾乎全是西藏人──被殺。」英國學者安納德(Dibyesh Anand)稱,共有十多萬藏人展開「大逃亡」。 台灣以「西藏抗暴」來描述1959年3月這起事件。雖然西藏在歷史上從未屬於中國,也不屬於中華民國,但台灣人民在國民黨政府「大中國」思想的宣傳教育下,也義憤填膺聲援「西藏同胞」,蔚為熱潮。 學生簽名從軍,各界踴躍募款 從當年3月29日青年節以來,「支援西藏同胞反共抗暴運動」熱烈展開。部分大學生和中學生為了組織「志願軍」參加抗暴而簽名從軍。這股風潮大約從師範大學開始,之後各校仿效。例如師大有陳培基等140多人,政大有117人,育達商職有109人,僑大先修班及華僑中學有張志堅等百餘人,台中新民商職有劉新田等60人,建國中學有王振亨等18人,強恕中學有沈良能等16人等,都簽名參加志願軍。 當時許多學校都成立團體,從事宣傳和募捐活動。如政治大學成立「鐵幕人民反共抗暴委員會」,法商學院(今台北大學)成立「支援藏胞抗暴會」,中原理工學院成立「援藏抗暴委員會」等。有些學校則舉辦大型活動響應,如台北工專舉行「支援藏胞反共抗暴運動大會」,台中新民商職有學生150人參加捐血,以「援助藏胞抗暴傷患義士」。 有些學校以其辦學特色切入聲援行列。例如實踐家專有200多人簽名志願參加救護隊、兒童保育隊、炊事及服裝縫製隊等。國立藝專則動員國劇、影劇、音樂、影劇編導、美術工藝、美術印刷等六科師生舉行義演義賣,收入所得,捐作支援藏胞抗暴之用。 台灣每一次政治運動,幾乎都少不了捐錢。光是台北,光是4月份,捐款數千元的中學就有板橋中學、強恕中學、育達商職等校;連一所目前很少人知道的「北市五校木聯分部」(今實踐國中),也捐了2,668元。 不過大宗的捐獻,仍是出於社會團體,而且訂有「勸募目標」。4月9日,名稱落落長的「中華民國各界援助鐵幕內人民爭取自由委員會」由谷正綱主持,邀約工商、勞工、婦女、航業、劇藝界等代表參加。據《聯合報》載,代表們主張「此次勸募目標應不低於支援金馬運動」,因此「自動商定」勸募金額:工商界至少新台幣150萬元,勞工界至少150萬元;婦女界、航業界、劇藝界至少各為20萬元。 同一天,「台北市進出口商公會」理監事會通過捐獻10萬元;菸酒公賣局所屬單位眾多,員工捐獻也至少募得10萬元。有些單位如監察院全體員工、台北市政府員工、台大全體教職員等,則捐出一日所得。台鐵除了全體員工捐獻一日所得20多萬元外,並舉辦「獻金運動週」向旅客勸募。 國民大會也響應了,捐了1萬5千元,並由藏族國代羅桑益西和吳香蘭,以「國民大會全體代表」名義廣播慰問達賴喇嘛。廣播提到,如果達賴想要來台「共商反共大計」,「全體國大代表同寅竭誠歡迎」。對照現今馬政府對達賴的冷漠態度,不可同日而語。 宗教界也聲援西藏抗暴,而且不分教派。如台北市十普寺戒壇全體僧尼及三藏學院師生,集資兩千元送請匯交西藏抗暴軍;並於3月28日至4月8日,每天為西藏殉難軍民誦經超薦。中國回教協會青年部舉行「支援西藏反共抗暴大會」,募得兩千多元,向達賴喇嘛致敬電,並為死難藏人及抗暴勝利祈禱。 「中國天主教文化協進會」也召開大會,通過電請海內外天主教團體,一致支援西藏抗暴。電文由于斌總主教簽署發出:「海內外天主教團體諸同道道鑒:中國大陸自被共匪竊據以來,無數主教、神父、修士、修女及同道,慘遭拘禁或致命殉道,宗教自由已被剝奪無餘。西藏同胞為爭取宗教信仰自由,維護基本人權,已紛起抗暴。本會為宏揚天主仁慈,並輔助國家中興,特響應藏胞英勇抗暴之義舉。謹電籲請給予西藏同胞道義與物質之支援,以摧毀匪偽暴政,拯救中國大陸苦難同胞,無任感禱之至。」對照習近平在中國浙江狂拆教堂的十字架,其數逾千,這封電文的精神,依然歷久彌新。 民間出錢出力,官方綁手綁腳 以上所述,是1959年3、4月台灣人民聲援西藏抗暴的梗概,確實盛情可感。不過,和民間的澎湃熱情相比,官方的考量可就複雜了,這和情勢有關。簡言之,當時西藏政府(從中共入藏前的西藏政府,一直到流亡達蘭沙拉的達賴政府)傾向獨立,對覬覦其主權的國、共兩黨缺乏好感;美國政府基於戰略考量,支持西藏獨立,欲將西藏問題國際化,並推動西藏問題由聯合國解決;國民黨政府則和共產黨政府一樣,懷抱大中國思想,欲將西藏問題內政化(當然,這是出於蔣介石的意志)。 如此一來,國民黨政府在西藏議題上便綁手綁腳,自相矛盾。為了在國際上跟中共別苗頭,它必須聲援西藏;但為了堅持對西藏的「主權」,它又跟中共採取同一立場。這不僅使國府在援藏上角色模糊,國際宣傳失效,也讓西藏流亡政府保持戒心。 至於美國,也了解國府難以合作,決定單獨援藏,並建立起對西藏內部反抗勢力和西藏外部達賴政府的雙線聯繫管道。國府只能透過駐印度情報單位居間聯繫,和中國境內幾支游擊勢力接觸。其中一支,即是貢保扎西領導的「四六水崗衛教志願軍」。此外援藏管道非常有限。 於是問題來了:既然援藏管道有限,那麼捐款的流向呢?那些簽名參加志願軍、救護隊、保育隊的學生,後續呢?更不要談,那些捐給「抗暴傷患義士」的熱血呢? 威權時代就是這樣,有些戲,表面做足風光,後續不堪追問。由於國府對藏區只有很少數的空投,人員空投更是極少(僅限於訓練精良的軍特人員),因此簽名參加志願軍、救護隊的學生,肯定沒有送到西藏;甚至有沒有被軍方吸收為職業軍人,都值得懷疑。筆者比對一些人名,發現他們後來並沒在軍中發展,而是當了學者。 至於民間捐款的流向,筆者因掌握史料有限,只能打上問號。理論上,這些援藏的錢,如果不是充作他用,融入龐大的歲出歲入預算之海,而是堅持專款專用的話,那麼最有可能的用途,應是1960年以後,國府開始爭取流亡印度藏人的支持,培養這些藏人中的親國民黨勢力;例如爭取一些有影響力的人士來台訪問,或接濟一些藏族青年來台就學。此外蔣介石也指示,在印度就近儲訓藏族人士,以備日後派遣回藏推動抗暴。這一計畫付諸實行,一直持續到1980年代。 那場美好一仗,台灣曾經打過 回顧1959年台灣民間的援藏熱潮,雖然有官方動員的痕跡,雖然有「西藏是中國一部分」的「誤會」,雖然幕前幕後是兩回事,但仍是義勇感人。這場援藏運動,若以今天的眼光來看,是一個不自由的台灣,聲援一個更不自由的西藏,而且成效有限。但撇除官方的政治算計,純就民間角度而言,不失為憨厚可愛。 然而,西藏抗暴不只是過去式,還是現在進行式。去年,「西藏自治區」成立50周年之際,總部設在印度的西藏青年會(TYC)發表聲明指出,中共非法佔領西藏以來,已有超過120萬藏人死亡,6千多座寺院遭到摧毀;有組織的壓迫、鎮壓與歧視仍在持續當中。藏青會直言:「中國50年的統治,是西藏歷史最黑暗的時代。」 50年來,西藏的苦難沒有變,中共的殘暴沒有變,倒是台灣變了。更具體的說,台灣人民對西藏的關懷沒有變(雖然行動縮水),倒是國民黨對西藏的態度大變。但這又不難理解,因為國、共彼此雖然愛恨無常,但都是大中國思想者;而大中國思想必然否定和侵犯西藏的主權,就像否定和侵犯台灣的主權一樣。還好台灣付出無比的犧牲,終能從國民黨的「大中國魔咒」慢慢除魅,緩緩甦醒;還好,台灣尚未重蹈西藏覆轍,跟中共簽訂「和平協議」,而墮入另一個深淵。 Source: 民報
引用:台灣228網站
http://www.228.net.tw/index.php?option=com_content&task=view&id=24892&Itemid=71 |
2016年3月21日 星期一
自由之愛!那一年,我們響應西藏抗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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