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計與怯懦

2013-07-04

馬政府主掌台灣政壇五年來，究竟為人民、土地、國家累積了多少建樹？最近在不少性質各異的場合被提出來討論。大家努力地思前想後，竟然得到一個罕見能迅速共識的共同看法，那就是真的乏善可陳，的確找不出一件對提振台灣向上躍升有幫助、同時能獲得多數民意理解的政策作為。但是當談到馬政府這五年來對台灣的傷害時，每個領域都能立刻拿出一本難念的經，敘述政府作為最大絆腳石的惡狀，有道是罄竹難書，民怨早已積重難返。 總結各界對國家領航者的不滿與怨懟，可歸納出大家最大的憂慮在於：短短這幾年，台灣似乎陷入主權弱化、經濟依賴、發展遲滯、不公不義、民主倒退的邊緣化危機。每個世代、城鄉都面臨了由於政策不當所帶來絕新的衝擊，不但地區型服務業被集體推上產業被消滅的火線，連區區四戶苗栗大埔居民的基本生存權也可撕毀承諾，台灣政府行徑愈來愈朝中國政府「人權落後指標」趨近。在專制心態上，可說逐漸「統一」了。 但是非常詭異的是：當大多數人民都同意主政者獨裁專斷、倒行逆施，不符人民在這塊土地上一同構築對幸福的想望時，相當普遍的心理反應似乎卻是：能怎麼辦、無可奈何、只有認命。這個現象，與其推論源於移民社會特有的逃避、「跑路」的民族性，不如說是不願意承擔若起身改變可能將付出的代價與風險，說白了，就是這個民族集體性的算計與怯懦。 算計與怯懦，這種明哲保身之道，是人性共通的脆弱，並不限於特定民族。幾年前，《莎翁情史》的導演約翰．麥登（John Madden）拍了一部有關納粹的電影《特務謎雲》（The Dept），內容敘述三名摩薩德（以色列情報和特殊使命局）退休特工追緝納粹餘孽「畢格瑙醫生」（Surgeon of Birkenau）的故事。劇情安排畢格瑙醫生在就逮時，說出了一段經典名句，非常震撼，也發人深省。他對著以色列特工說：「你認為消滅你們猶太人為何那麼容易？你們很軟弱。」「我每天都看見，他們心裡只想到如何避免被鞭打、被踢、或被殺，大家只想到自己。」「你認為為何四名士兵，就能運送千人到毒氣室？因為千人中沒有人敢反抗，沒有人願意犧牲自己，連我們帶走孩童也一樣。」「所以我就知道，你們這種人無權活著。」 歷經深沉的民族苦難後，當今獨立建國的以色列人當然不是這樣的，在阿拉伯國家環伺的戈蘭高地上，成為中東的民主國家，遍及全球的猶太人深深影響著世界金融動向，當國家有難時，猶太人自各地將金流、人流匯回以色列的龐大驅動力，早已證實這是一個有權昂首闊步的民族。不過，前述電影中「大家只想到自己」、「沒有人敢反抗」的對白，不知能讓多少時下的台灣觀眾產生共鳴？從而思考應該自被支配的角色，轉變為決定自己命運的主人。對於由少數人片面制定遊戲規則，約束我們該怎麼活的政府，當投票已經結束，下次投票機會未至的空檔，二三○○萬人真的就只能如盧梭說的，投票時是主人，投完票就變成奴隸嗎？ 健全的民主制度，當然不會讓全體公民四年只當一天的主人，剩下的一千多個日子就要當奴才，但是關鍵在於人民自己的覺醒與選擇。在已經沒有槍桿子的台灣，實施抵抗權、企圖推動改革的風險與代價，比起蔣政權時代實已微乎其微。這個時刻，如果台灣人民仍然認為宿命、旁觀、緘默才是美德，那麼也只好坐實權力者心裡想的：台灣人是無權做主的。 Source: 自由時報／自由評論／社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