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丹
問題三：面對這麼多的困難，是什麼讓你堅持下來？
答：「六四」過去已經二十三年。這二十三年，中共一直維持穩定統治，中國的民主之路遲遲未能開啟，這個過程中，我們先後被跟蹤、監禁、流放，至今無法回國。你問得很好，是什麼讓我能夠一直堅持？因為這也是我需要反覆思考的問題，這樣的思考也可以幫助我繼續堅持。我想，能夠堅持的原因很多，至少有以下一些。
第一，二十多年來，我對自己的過去也反覆檢視反省，但結論還是一樣，那就是當年我們做的是一件正確的事情。從年輕人對於國家事務積極參與，到提出民主自由的重要性，這些都並沒有錯。那場運動也許是失敗了，但是失敗並不代表錯誤，成功本身就是失敗積累出來的。同樣，現在我們追求的理想也沒有成功，但是沒有成功的意義，只是在於應當繼續爭取，而不是因此放棄；簡單講，如果自己做的是一件正確的事情，我為什麼要放棄呢？
第二，這些年來，儘管大部分人沒有像我一樣，直接站在民主運動行列的前面，與專制力量進行面對面的鬥爭；但是，我所到之處，還是能夠感受到，絕大多數的人──無論是海外的中國人，還是港台的華人，還是世界各國關心中國的人士──對於我所從事的事業，對於我的理想，對於我的堅持，都抱持著理解和肯定的態度。他們也許不是用行動，但是至少也用內心，表達對我的支持。坦率講，二十三年來，我遇到的反對的聲音的比例，要遠遠小於支持的聲音，小到我完全不必在意的程度。背後有這樣的支持，我知道自己站在歷史正確的一邊，我為什麼要放棄呢？
第三，我們爭取一個做為未來目標的民主，同時也要知道，爭取民主的過程──也就是民主運動──本身也是民主的一部分，甚至是基礎的部分。即使是實現了基本的民主制度以後，民主運動對於不斷糾正民主制度的弊病，對於建設一個強大的公民社會，也是有重大意義的。換句話說，民主運動本身就是我的堅持的意義所在。
也許，真正的目標遙不可及，但是我們為了爭取那個目標而積極V力的過程，其實也應當成為我們的目標之一。「運動」這個詞彙表示的就是一個過程，就不單單是結果。我們如果因為看不到結果在哪裡，就放棄追求，這就是對與運動本身這個過程的意義的忽視。何況，任何有運動經驗的人都知道，放下目標不說，運動本身具備著凝聚社會能量、鍛鍊人才和積累經驗等等功能。因此，堅持民主運動，其實就是我們追求的目標之一，這樣一件有意義的事情，我為什麼要放棄呢？
最後我要說，從歷史上很多類似的事例可以看出，堅持本身就是一種政治能量，只要能夠堅持下來做一件事，成功的機率往往是相當高的。翁山蘇姬曾經對於堅持的意義也做過深刻的評價，如果你覺得我的回答還未能令你滿意的話，我推薦你去看看她的事蹟。
出處:自由時報電子報http://www.libertytimes.com.tw/2012/new/dec/19/today-article3.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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